第五章
宦海霪雨前传 by 野宗
2018-5-26 06:01
第二章 红白之争暗风动⑴
意见箱终究还是挂了出来,洁洁白白的,在深红色的墙上发出灼目的白光。它就挂在学校大门第三根立柱,一根大约两平方米多的深红色的独立柱上。
关于意见箱的暗中议论旷日持久。
用教职工的话来说,这是一个预示着黄权路与纪文正式宣告决裂的战役。
这是一场超过了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时间相加都要长的战争,终于从相持阶段进入了决战阶段。
这是一场预示着黄权路终结可悲可笑处境的、无休止的争论,一场他寻求暂时解脱的辩论,一场旷日持久的无硝烟的无义之战的决战,一场黄权路盼望全面解放的战争的发芽。
然而人们也许根本就不明白个中原委。
独立支柱红如干涸的血,意见箱白如初冬的雪,在初冬的风雨中却异常的冷清。
纪文一听到白色,就自然联想到阴阳之说,五行之辩,仿佛有一个抹不去的阴影由黑变白,紧紧地掐住她的喉咙。一想起这颜色,身上直起鸡皮疙瘩,有一种老女人搞婚外恋,留下被人戳脊梁骨而不自知的羞涩。
黄权路垂青于白色的原委,纪文心照不宣。在心里暗暗冷笑了一下,不可置否地看着黄权路。
眼前这人心里尚存一息绿洲,这是他日有所思,梦有所盼的,也是纪文一直不以为然的。
她觉得,他一直守候的这片绿洲,上面早已铺满了厚厚的灰尘,在世事的沧桑中,被磨砺得荡然无存。
然而,他却固执地守候着,从而不断地享受着那奄奄一息的洁白无瑕。而这份洁白无瑕原也是自己所盼望享有的,既然自己无法再享有,只有从与自己相处得最近的人身上看到,也是不错的享受。
纪文认为,白色的箱体太过于容易令她想起斯汤达的《红与白》,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斯汤达的这部作品,而《红与黑》中的于连这个人物,自己倒是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,“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权弟你。”
看到黄权路一闪即逝的马脸,她改口道,“你自然与他不同,你或多或少心灵存在着着一块绿茵,而我看中的正是你所拥有的这片绿茵。”
“这还差不多。于连算个啷子东西?”
纪文有句话藏在肚里,转了几转,只是脸上露出奇异的笑,拍了拍黄权路放在书桌上的手,嘿嘿了两声:“你啊……”
“白色的就是好嘛。你说呢?”
纪文鼻孔里“嗯”了一声。说理,她并不在行。说理应该是象黄权路之属的专利。但是,看到黄权路突现此状,心里暗暗笑了起来。突然想起慈禧身边的李莲英来,嘻嘻笑了两声,心里也突然觉得有了近来少有的轻松。她默默地看着他,轻轻地点了点头,算是同意了他的白色的梦。苍白而又黯淡的梦。
黄权路感觉到她的笑声颇不寻常,再看看她一脸沟壑纵横的思绪,无限神往地看着他愣愣出神。
黄权路虽怪名言纪文的神态不拘,也觉得别扭且兴奋,本来才低下的头,突地抬起来,直勾勾地望着她,伸右手勾住她的准备缩回的手,紧紧捏着:“姐。”
纪文心里呆住了。相知相识十年来,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,觉得十分陌生,但是陌生里却又让人透着惬意、惬意里透着无比的激奋。她一激动,自然而然地想起一个人来。
死鬼姓甚名谁,对他人而言,只怕早已在陈年旧事中来无影去踪了,即使在她的心目中究竟还占多大份量,这只怕连她也说不清楚。她的丈夫与一个人真是太像了,像得要是这人要是再早个八年出生,活脱脱一对孪生兄弟。这人正是他黄权路。
说起死鬼,人人话语都透着如此那般的神秘。
至今她也不明白,死鬼在把她调进兰眳民中后的第三个月的一天,突然告诉她一个一个足以令她跌倒之后就不想再爬起来的决定:他居然要辞去好好的副市长职位,一个别人奋斗了一辈子也难以圆梦的职位。
而问起原因,他总是神神叨叨地念叨着“不可说,不可说”,连自己妻子都不可说,自是遇到他无法解决的难题。
而这种难题,在世间只怕也无人能解。不然他咋会万念俱灰到不可说的程度,居然不可说到了说过此话的第二天,竟然不去上起班来。
就在不上班的当天下午,跑遍兰眗书店书摊,弄回了令她实在无计可施的神神叨叨的书,一个猛子扎进去,从此乐不思蜀,悦不思妻,喜不生儿育女起来。而夫妻生活更是成了他解不开难题的调味剂,更成了纪文恍若隔世的奢侈品。一阵发泄后,往往豁然开朗,大彻大悟。